曹:王家卫导演你好!
王:你好!
曹:每次看到你,你总是戴着这样一副墨镜,所以很多的观众朋友,包括我也都非常好奇,其实生活当中,有的时候你也不戴墨镜,在这个公众场合总是戴墨镜,是为什么。
王:这是一个,一个习惯,所以呢,但平常我不戴的。
曹:潘迪华姐姐说,其实从她跟您的接触,她觉得您生活当中是一个蛮害羞的人,是不是戴着眼镜也可以做这样一个掩饰?
王:不一定,她对我的看法是比较,比较,因为她是长辈,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导演,她好像看我像小弟弟这样,所以她有一点观察是和平常人不一样的。
《蓝莓之夜》是一部中国电影
曹:那这次您的新作《蓝莓之夜》很快就要在内地上档,我想这是您拍摄电影以来,第一部英文片子,跟以往拍过的那些片子相比,您觉得《蓝莓之夜》在你整个的创作当中有一些怎样特别的意义?
王:我想最主要我们这部电影会是英语呢,是因为这个故事是发生在美国,那也是有美国的演员在里面演,所以很正常的,他们不可能讲中文,所以呢就是一个英语的电影,但基本上,我们拍的过程,或者是我们的精神还是跟以前一样,因为这部电影是我自己带的我固定的一些伙伴过去,跟美国的那些新的工作班底一起做,那这,当然就是这地方地理都不一样,习惯也都不一样,但是呢,我感觉就是说,大的差别没有,主要是一个新的化学作用,就是说跟一批新的演员跟新的对手在做一件事情。
曹:所以您一直强调尽管《蓝莓之夜》是一部英文电影,但实际上它是一部中国电影。
王:对对对,其实是应该这样说。
曹:其实这个片子讲了,我看了一些介绍包括片花,其实我觉得讲的是人的一种最基本的人生的信条。
王:对。
曹:比如说诚信啊,比如说说真话,等等,是不是这也是你过去拍的很多电影的一脉相承的理念,因为你曾经说过做导演最主要的一个禀赋就是要诚实。
王:对,第一就是说你必须要对这个事情要有一个感受,你会相信这样一个故事,还有就是其实《蓝莓之夜》的开始是,最早是我们在拍《花样年华》的时候,《花样年华》本来是有三个小的故事,从三个小的故事组成的,那当中一个就是我们后来这个电影,就是六十年代的,有一个是现代的,发生在一个小的晚上的那种快餐厅里面,那那个时候我们也拍了一些,后来我们就剪了一个短片,那根据这个短片,就是说,我在想,那个时候是张曼玉、梁朝伟去演,那个时候我就想,这个故事还是蛮有趣的,将来肯定是可以变成一个长篇的,后来就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认为就是说,还不如把这个故事,把这个故事放在香港或者哪一些地区,还是差不多,不如把它放到另外一个的地方去,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会怎么样。
曹:那是不是这个跟你过去拍这个《春光乍泄》的理念差不多,其实拍的是两个香港人的故事,但是你要放到地球的那一端去拍。
王:那这一次不一样,基本上就是说,这次走得更远,就是说,也不是讲的两个香港人的故事,我认为有一些故事是共同的。
曹:就是说人类所共同的一些东西。
王:对对对,其实我们最早的时候是希望我当初跟诺拉琼斯谈的时候就是有一个计划,就是,她其实,现在的故事里面,因为她跟她男朋友的关系,因为她男朋友就住在她对面的一条街,所以她是可以过去摊牌的,但是好像我们平常人呢,有一些时候就是喜欢拖,因为她还没准备好,所以她就反过来就是认为说,我怎么样走用一条最长的路去走到这条街,所以在故事里面呢,她是从美国的东岸走到西岸,从大西洋走到太平洋再回头,但是呢,我们那个时候,原来的设想呢,就是不单只是美国,她走到地球的背面,我们那个时候也去北京看过景。
曹:你曾经想过是不是把这个背景搬到北京。
王:对对,她最远的地方结果就是走到中国来,但那个时候呢,因为档期呢,还有就是我们那个时候刚去看了一些,讲是因为这个奥运,有一些场景都不会保留那么长,结果我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蓝莓之夜》里的蓝莓像《重庆森林》里的凤梨
曹:那这个《蓝莓之夜》,这个蓝莓这个概念显得非常的突出,我不知道这个蓝莓这样一个食物在你的电影里有什么特别的暗喻,因为我看到这个蓝莓,我会想到这个《重庆森林》里面反复讲的这个凤梨,这个食物在这个电影里面有什么特别的象征意义?
王:我第一观点,去美国,就是筹备这个电影的时候,我发现他们喜欢吃的东西比较甜,很甜很甜,尤其是这个蓝莓,这个蓝莓派是非常非常甜的,那我自己就很怕吃甜的东西,那我在想,我那个时候也是问诺拉琼斯,你要是在这个,我们在一个纽约的餐厅里面拍的,我就问她,我说,在那么多的东西里面,哪一个东西是你不会碰的,她说大概这个,我说那我们就定了这个蓝莓拍,因为我相信在这个戏里不是她喜欢吃的东西,她是有点赌气在做这个事情。
曹:那在你过去的拍摄经验当中,你在拍摄过程种是边拍边写,没有一个固定的剧本。
王:对。
曹:就像你自己说的,在拍摄的过程当中,实际上作为导演,我在寻求一个答案,那么这次的情况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王:这次比较困难一点,这也是一个比较也特别的一点,就是说这个电影,因为我可以讲英语,但是英语不是我的擅长的一个语言,所以呢,我们必须要有一个编剧,那那个时候我就是,那段时间,我跟一个美国的小说家叫郎斯布朗克,他是写,他七十多岁,他写那个侦探式的小说是很有名的,那我就一开始跟他就是说我有这样的一个概念,反正这个电影啊,我感觉就是一个章回,每一个地方它有一段,每一个地方它有一段,就跟这个女孩子的一个旅程,那郎斯布朗克他本身是一个到七十多岁,他还是一个跑马拉松的运动家,所以呢,他对美国很熟悉,所以呢我就跟他一起,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他就替我把那个变成文字,因为最主要的就是台词,那我们就根据这个第一稿,我就去拍,那在拍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改动,但是起码就是我有了一个基本。
曹:而这次拍摄周期跟你以往相比也是拍得算是比较快的,差不多三个月拍完了。
王:其实那个周期是,我们是夏天的时候是拍七个礼拜,那我们停了三个月,因为我们最后的一段我们知道,她回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冬天,所以我们要等到差不多三个月,再回到纽约去拍另外一个星期,基本上加起来差不多是8个星期。
曹:那你以前在香港拍片,演员差不多都是固定的,比如你有一些符号型的演员,梁朝伟啊,金城武啊,张曼玉啊,这次跟这个外国演员合作,彼此之间的磨合跟过去有什么不同吗?
王:当然他们有他们的特点,其实我一开始是认为可能有很大的差异,但是呢,接着下来,你会看见,美国演员他们也是一个很专业专业的,因为他们的竞争那么大,每一个出来,基本上他们的功底都是非常好,还有就是他们的态度非常好,我们拍的时候就是我跟他们说就是因为我们是边走边唱,是共店,所以呢没有什么豪华的招待,基本上他们平常有的东西这个戏都没有,我们一路在拍的时候也是在旁边吃饭,他们也是没问题,对他们来说,基本上就是说拍电影就是,他们要享受这个过程,他们会把自己的本分做好,有一点不一样就是,美国的演员或者是美国的工作人员,他们的分工分得很细,他们自己我是做这一块的我来到我必须要把这块做好,那跟我们之前的做法不太一样,就是说,因为我们以前是一个人戴很多帽子,就是说,也不分我是做摄影的但是我不碰这个,但是这次我们要去磨合这个事情。
曹:那这个,我们刚才说的,美国的演员一般都是特别敬业。
王:对。